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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湖(43)

    作者:zhumingg

    2021年5月14日

    字数:3352

    时间过得飞快,九月已经过去了,十月的盖朱城越发的冻了,漫天的风沙三

    不两时的就来上一趟,环境实在是糟糕。

    可是对于风尘仆仆地又回到了盖朱城的朱孟非来说,这地方可就太舒坦了。

    至少总比在野外就着黄沙喝西北风,还得被人一路追杀要强多了。

    「想让我跟着节奏走,然后被围追堵死,做梦去吧。」

    在城里,朱孟非换了家和之前不同的客栈,关紧了门窗避免风沙。等店家送

    上了热水,他脱去身上被脏污染成黑色的衣裤,再解下同样变得黑黄的染血纱布。

    细看去,朱孟非身上比之之前是多出了十几处的伤口。虽然伤口已被「移天真元」

    疗愈,可是从那些还没消去的伤疤上看,其中有四五处,换了常人,早已是致命

    伤了。

    「幸亏这世界有内功,多少增强了体质,不然我早就伤口感染给挂了。」将

    脏污的绷带放脸盆里烧尽了,朱孟非躺入了澡盆中。感受热水洗落一身尘土,他

    大大地松了口气。

    头挨着澡盆,朱孟非看着房间的天花板,良久,自言自语道:「飘了,不对,

    是犯错了。」

    一个多月前,朱孟非走了一条岔道,直来到了所谓「流马帮」的地盘。这听

    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事实上,「流马帮」比马贼恶劣得多。

    他们,吃人!

    他们有一个仓库,很大的一个仓库,要是作为粮仓,里头的谷物够一千人的

    军队吃上三四个月的。那处仓库也确实是一个粮仓,可里头装的不是米麦,是人。

    一个个被剥了皮,掏干净了内脏,被晾晒风干成了rou干的人,就像腊rou似被

    一排排地挂满了仓库。

    在仓库隔壁,是厨房,里头散发着浓郁的rou香。人的肝肺被刀工了得的厨师

    片得大小整齐划一,然后扔进了汤里,熬出丰满的油脂;人的眼球在蒸笼里排得

    整整齐齐,撒上香料和配菜,蒸出了油光水滑;胳膊,腿,连着骨头驾到了火上

    烤,油脂连着蜂蜜滴落到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恶心。

    更恶心的,「流马帮」根本不缺粮食。他们掌管着大片的土地,手下有着大

    量的农奴为他们耕田种地,还为他们蓄养牛羊。

    「流马帮」根本不愁吃喝。哪怕他们和卓啰和南军司有协议,要保住自己的

    领土,必须为军司提供粮食。饶是如此,「流马帮」不缺粮食,在寒冬腊月,许

    多牧民贫农冻饿而死的时候,他们依旧可以活得很滋润。把自己喂得饱饱的,直

    到来年春天开暖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吃得满面红光的。

    他们不缺粮食。

    可他们依旧在收取「人贡」。

    「流马帮」不但在手下的农奴里收取「人贡」,他们还会劫掠过往商旅和游

    人,用以填充自己的粮仓。

    朱孟非这种大个有rou的,自然是「流马帮」眼里的佳肴。所以,「流马帮」

    冲向了朱孟非,「流马帮」打出了GG。

    整个「流马帮」在朱孟非的打击下,被付之一炬。接下来,就是卓啰和南军

    司一个多月的围剿和追杀。因为当天,正好是军司到「流马帮」收取税赋的日子,

    一队西夏兵马就在「流马帮」做客。当他们听到有人来「流马帮」闹事的时候,

    看在对方常年供养自己的份上,带头的西夏军官立即提出要帮「流马帮」镇场子。

    虽然知道军官最后一定会让自己再出一次血,可「流马帮」大当家依旧愿意承军

    官这个人情。于是双方一同点起人马出击。

    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

    可这才是麻烦的开始,毕竟一队正儿八经的西夏正规军被人家灭了,卓啰和

    南军司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于是一队又一队的追兵派出,然后一队又一队地有

    去无回;西夏军死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就闹得越来越大。

    直到现在,总计已经有三个军司,两万余大军在荒野里来回搜捕。只等朱孟

    非被擒,就要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男人也会有产前焦虑的吗?」一边自我吐槽一句,朱孟非一边心里是

    深深地在反省。

    那什么「流马帮」吃人关我鬼事!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侠」这个字就应该

    交给燕南天、乔峰、郭靖、叶开这些人去背负。那些人出来打劫,就把打劫那群

    人干掉就是了。干嘛非得多事大开杀戒?

    而且就是要灭掉「流马帮」,那就直接针对「流马帮」就好了,还惹上西夏

    军队干嘛?当时就应该直接逃离的,反正「流马帮」里头又没有什么高手,我要

    走他们哪里拦得住?反而我这一走,他们应该大概能判断出我的扎手,也就不会

    死追着不放。最多或许就在盖朱城里发一张海捕文书?那东西都快贴满盖朱城三

    面城墙了,有没有把我放上去根本无关紧要。可我当时干嘛非得要和那队西夏兵

    对着刚,我脑子到底哪根弦搭错了?

    还有之前在大路上,察觉前头有大队人马可能发生争斗的时候,要是不想卷

    入别人的麻烦里头,就应该在路旁找一个山包潜伏。然后随机游走,寻找机会远

    离那些纷争的人群,这样甚至有机会可以重回官道继续前行。可我当时干嘛非得

    拐上那条岔道不可?

    情报,情报,情报!都是因为没有情报,不明地理,不知情势的原因。可这

    不也是因为最开始住宿客栈的时候,既然因为风沙被困住,我干嘛不顺势在客栈

    里收集情报,只顾着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啊!情报可是行动的基础!

    三处都是大错……还有随后在突围的时候。单人对万军,就应该借地利偷袭、

    设陷阱、下毒;夜里纵火惊营;挑拨地方势力和西夏军队互相火拼;还有潜伏军

    营刺杀军官,打乱西夏军队的阵脚……可我都干了些什么啊!硬刚、硬刚、硬刚!

    朱孟非的手摸上了左肋上的一处伤口,这处伤口是他这些天里受过的最重的

    伤势留下的。当时西夏兵那刀几乎就要把他的心脏切成两半了。

    「这些伤,本不该受的。」

    许多伤确实不应该受,只要他不犯错。可惜当时他心乱着呢。两世为人,第

    一次当爹,他原以为没啥大不了的。可是心底上,到底是焦急,惶恐,厌烦,期

    待,新奇,各种的情绪都太多,也就乱了手脚了。

    上辈子打光棍到八十多,无儿无女的,就为了能多玩些女人,家里没人能闹,

    图个清静。可这辈子婚还没结上,先就有了孩子,直接被弄得措手不及。实在没

    有心里准备。

    所以在之前的追杀中,朱孟非才自认自己昏招迭出,要不是后头生死存亡的

    压迫,把他的心思给拉了回来,战场本能重新运转,说不定他真有可能会折在荒

    漠里也说不定。

    从澡盆里起身换好了衣服,让店家收拾好了房间,又送上了饭食。等到夜里,

    城里大多数人家都睡下了,朱孟非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伸展了一番睡懒了的身

    子算作热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嗯,月黑风高,天清气朗,逃单吧。」

    说完,朱孟非就像条灵巧的游鱼,只是轻轻摆了摆身子,整个人便无声无息

    地在空中游出了老远。

    「唉,同行?」在不远处,一个身形正背着个小小的包袱团在了一处大院的

    阴暗角落里,抬首间,恰巧瞥见了在月下一闪而过的身影,「这轻功不弱啊。这

    样的高手三更半夜地还跑出来,莫不是有大买卖?」

    心思一动间,这人眼里刹时间双眼发亮。身子只一个弹动,便也是轻轻巧巧

    地飞上了屋顶。借着各处房顶的死角和阴影,这人竟是稳稳地缀上了朱孟非。显

    见这偷儿手段也是不弱。

    「嗯,身上没有包袱?这是得手了,还是失手了?」坠下身形藏入树中,这

    偷儿借着月色快速在朱孟非身上打量了一遍,「城里没有动静,应该是得手了。

    没有包袱,是早已把东西藏起来了,还是宝货小巧放怀里了?」

    偷儿舔了舔嘴唇,再次展动身形跟上。直到翻出城墙,他更是确信前头那同

    行一定是把宝货带在了身上。不然,他何必急着逃出城外?难不成他是现在才要

    下手去偷?

    「还真是现在才下手?可为什么来的是军营?军营里能有啥值钱的?」偷儿

    停下脚步看着朱孟非潜入军营,脸上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来至此他该是要走的,

    可转念一想,要是前头那人失手了,军营必定大乱,他说不定可以浑水摸鱼再赚

    上一波?毕竟今天晚上的收获,他实在是不怎么满意。

    偷儿伸手拍了拍背上的小包袱,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便是缩到山丘后头,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军营的动静。

    只是军营一直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直到天快亮了,偷儿是一脸晦

    气地嘟囔着,自己那同行怕是得手了,白让自己受冻一宿。

    就在这时候,远处军营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偷儿好奇地伸出头去。突然两声

    轰隆声传来,隔着老远,都震得偷儿心头怦怦直跳。随即一阵苍凉的号角响起,

    风中隐约传来「敌

    袭」的呼吼。

    接下来,偷儿便见证了他几乎一声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一个人,一手提着一杆枪,一手握着一把刀,身前鲜血铺开了一条道,身后

    尸体堆成了一座山。

    「他居然是来偷袭军营的?居然还成功了,就靠一个人,攻破了一座有千人

    兵力的营寨?」偷儿呆呆地看着那人丢下了手里最后一个敌人的人头,然后踏着

    朝阳大步远去。「这还是人吗?」